（二）
调度室有个资深调度员老赵，老家唐山近郊，地震发生时在家探亲未归，矿上很长时间没有得到他的消息，矿工会想尽办法利用各种渠道，还是打探不到他的任何信息，大家都很焦虑，估摸着凶多吉少，可能已不在人间了。
过了两个多月，老赵奇迹般地出现在调度室里，人又瘦又黑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，可看起来精气神儿倒还不错。
他是幸运的，家里房子毁了，财物全被压没了，但是他的近亲没有一人在地震中伤亡。他说：“好在我超了几天假”。
算起来，老赵的探亲假已经到期了，赖了几天，准备返矿销假。临走前，总要到老乡家转转，看需要捎点啥。那天到一同事家，同事的哥哥叫他捎桶食油给弟弟，看时间晚了，硬留住他吃完晚饭再走。同事家隔着几个村庄，有点路，主人的殷勤，酒有点喝多了，等他摇摇晃晃骑到家已很晚了。家里没亮着灯，都睡了吧，怕吵醒家人，没敢把车推进屋，摸黑进屋上炕睡觉。那天晚上特别的闷热，刚迷糊一会，就听到下雨了，想起自行车还在室外，怕淋坏了，赶忙出去把它放好。活动了一圈瞌睡跑了，干脆坐在炕上抽烟。就在这时，地震开始了！
他出去搬自行车时，门敞开未关，这可无意中救了他们一家的命。老赵说，许多遇难者都是倒在门跟前的，地震波一来，房屋一摇晃，门框首先变了形，要紧关头，门怎么都打不开。
老赵赶忙将家里人摇醒，推着他们出了门。这时候又一波强震袭来，老赵站立不稳，一个趔趄跌倒在地。天出奇的黑，什么也看不见，老赵吓得大喊，还好，老婆孩子都在他的身边。那一夜，他们一家就这样相拥着在惊恐中度过的。
雨，一直不停地下着，柴火都淋湿了，饿了，啃啃生苞米，渴了，就喝雨水。天一亮，从废墟里找了点材料，搭了个小窝棚栖身。
那一带农村原先的老房子都是砖木结构，老赵说，老辈传下来盖房砌第一皮砖时有个说法，谁也不知道那个砌法有何用，有年轻人怕麻烦，就不按祖宗的老法。这地震一来就知道了，按老法建的房子，墙往外倒，房顶木料支撑着，留有足够的逃生时间。而那些新式的住房，伤亡就惨重了。
老赵说，眼红是因为缺觉，这么长时间来，晚上根本睡不踏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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